第三代斯巴达战士计划
2532年12月27日 1950分（军事日历）
剑鱼座ζ星系，玛瑙星，克洛西营区
(资料图)
库尔特看着迎面飞来的鹈鹕号机队。又重又大的喷射动力飞机还是那么遥远，看起来只是夕阳余晖中的点点掠影。他启动头盔面甲的放大功能，看到飞机在重新进入大气层时尾巴摇曳着一道道火焰，预计将在三分钟后降落。
在过去六个月中，他制定了一套培训制度，比原来的斯巴达计划还要苛刻。他在一片丛林与灌木原上盖起了障碍超越训练场、射击场、教室、食堂和宿舍。
他收到了他向海军特种武器部第三组要求的每一件装备。不论是枪支、弹药或运输机——甚至星盟科技与武器装备的样品，就像变戏法一样如实地出现在他眼前。
所有的工作人员均术业专攻，各司其职：一共七十二名人员，分别是精心挑选的教练、物理治疗师、医生、护士、心理学家，以及最为重要的厨师，只剩下最关键的一个人，现在还在迎面飞来的运输机上：二级军士长富兰克林·门德兹。
十几年前，门德兹训练了库尔特和其他所有的斯巴达战士。对于准备新一代的第三代斯巴达战士而言，他具有无法估量的作用，但光靠他是无法解决库尔特所有的问题。
库尔特对于新兵档案中的每一个细节均仔细斟酌过，发现他们并不符合哈尔希博士原始挑选计划中所设定的完美心理与遗传标准。阿克森上校曾警告过他，他们不得不从“统计数据上较没那么强壮”的族群中进行挑选。这些新兵绝对远不及他、约翰、凯莉，或原第二代斯巴达战士中任何一个成员。
这只会在原本已经是一长串的困难列表上又添上一笔。预定的最终目标人数是第二代斯巴达战士的四倍，庞大的人数严重打断培训计划，而随着每个月战况愈来愈吃紧，让这些战士投入战争的需求压力愈来愈大。事实上，库尔特估计，这么下去，他们恐怕离灾难不远。
鹈鹕号调整推进器的角度，准备俯冲而下。操场上覆盖着的草皮顿时像是天鹅绒一样荡漾起一波波的涟漪。一架接着一架小心翼翼地降落地面。
虽然库尔特的雷神锤盔甲上无法佩戴军衔肩章，他却还是感觉到海军中尉的阶级章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上。仿佛足足有一吨重压在他身上，仿佛整个战争以及人类的未来均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肩上。
“长官？”一个声音透过通讯频道低声唤他。
那声音属于人工智能恒春。他被正式分配给驻扎在这个半岛北部的一个行星勘测小组。
库尔特不知道为什么阿克森上校坚持将克洛西营区建在该机构旁。然而，他相信其中必有很好的原因。
“请说，恒春。”
“已备妥最新人选的详细信息。”它说道。
“谢谢。”
“等你完成所谓的测试后，再来谢谢我吧，长官。”恒春终止传输，只留下静电的嘶嘶声，听起来像是怒气冲冲的蜂群。
在第三组的高级将官出面哄骗劝说下，恒春终于同意投入百分之九的运作时间给第三代斯巴达战士计划。这个AI是属于“智能型”的那一种，这意味着它的知识能力或创造力没有局限。尽管它偶尔会不照牌理出牌，库尔特还是乐见有它提供帮忙。
库尔特眨了眨眼睛，将人选的数据显示在抬头显示器上。每个名字都配有一个序号，并连结到背景档案。总计有四百九十七名人选，集合了四岁、五岁和六岁的儿童，他必须想办法将他们打造成为战争史上一支无与伦比的战斗力量。
最靠近的一架鹈鹕号的舱门嘶地一声打开了，一名高大的男子大步迈出来。
门德兹明显老了不少。他清瘦的身体像是由桦木凿刻出来的雕像一样轮廓分明，但如今头发已花白，眼角周围有深烙的皱纹，两颊凹凸的疤痕从额头一路延伸到下巴。
“军士长。”在门德兹敬视时，库尔特得忍住立正的冲动。感觉真是奇怪，库尔特现在居然成了他的指挥官。
库尔特向他回礼。
“二级军士长门德兹前来报到述职，长官。”
在第二代斯巴达战士计划之后，门德兹军士长自己请缨，愿意接受被重新分配上战场。他周游五个世界征战星盟部队，并获颁两枚紫心勋章。
“你在飞机上听过简报了？”
“听完了，”门德兹说道。他望着库尔特的雷神锤盔甲，复杂的情绪溢于脸上：敬畏之余带着认可，更多的是果断的决心。“我们会把这些新兵训练好，长官。”
这正是库尔特期待听到的回应，门德兹在斯巴达战士之间是一个传奇人物。他在他们还是小孩的时候就不惜以谎言、设圈套，甚至是严格的训练来对待他们。一开始他们都对他恨得牙痒痒的，到后来逐渐学会欣赏这个男人。他教他们如何战斗——更重要的是如何取胜。
“这年头他们会让斯巴达战士们喝酒吗？”门德兹问道。
“军士长？”
“糟糕的笑话，长官，不过这一天结束前我们可能都需要来上一杯，”他说道。“这些新学员，唉呀，长官，个个都无法无天。我不知道我们两个有谁已经准备好面对这一切了。”
门德兹转身面对鹈鹕号，深吸一口气，然后喊道：“新兵，解散！”
那些小孩沿着运输机的坡道暴冲出来。数百名儿童争先恐后地奔赴操场，漫天尖叫，挖起一团团的草皮就往彼此身上互相投掷。在飞机上关了好几个钟头后，他们简直像一匹匹脱缰之马。但是，有几个还流连在运输机附近兜圈子，他们的眼睛下方有严重的黑眼圈，蜷缩得更紧，彼此抱成一团。成年的教练赶他们到草地上去。
“你读过《苍蝇王》吗，长官？”门德兹嘀咕着。
“我读过，”库尔特答道。“但是你的比喻不成立，这些小孩会有人指导，必须服从纪律，而且他们会有一样东西是普通孩子没有的，甚至连第二代斯巴达战士人选都不会有的。就是动机。”
库尔特连上营区的扩音器。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隆隆如雷，顿时响彻整片操场。
近五百名疯了似的儿童停下脚步，没有人敢出声，惊讶地看着这个一身耀眼的翡翠色装甲巨人。
“注意，各位新兵，”库尔特说道，两手叉腰站着。“我是安布罗斯中尉。你们都经历了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失去了你们的亲人，不论是来自耶利哥七星、丰饶星或比科星。星盟害你们大家变成孑然一身的孤儿。”
每个孩子都盯着他，有的眼中泛着泪水，有些燃烧着仇恨的火花。
“现在我要给你们一个机会，学习怎么打仗，让你们有机会成为UNSC有史以来培养出最优秀的战士，给你们摧毁星盟的机会。我要给你们一个成为像我这样的人的机会：一名斯巴达战士。”
孩子们挤到他面前，将他团团围住……但实际上没有人敢伸手去动那波光粼粼的淡绿色盔甲。
“不过，我们不能收下你们每一个人，”库尔特继续说道。“你们总计有五百人，而我们只有三百名的培训名额，所以今晚，二级军士长门德兹”——他朝军士长点点头——“已经想出了一个办法，单独将那些真正想要抓住这个机会的人挑选出来。”
库尔特冷不防的递给他一台平板阅读器。“军士长？”
门德兹果然不负所望，尽管震惊，但就那么一秒钟过后，他随即恢复自若的神色。他瞄了那台平板阅读器一眼，皱起眉头，但还是镇定地点点头。
“是的，长官。”他低声说道。
门德兹对孩子们大吼了一声。“你们想成为斯巴达战士们吗？那就回飞机上去。”
他们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盯着他。
“没有人，那么我想我们已经找出要淘汰哪些人了。你。”他随手指着其中一个孩子。“你。还有你。”
被选中的孩子面面相觑，又低头看了看地面，然后摇摇头。
“没有？”门德兹说道。“那还不赶快上鹈鹕号去。”
他们照做，其他人不待吩咐就跟着上去，拖着脚步形成一条人龙，缓缓跟着排队登机。
“训练教官。”门德兹下令。
三十六名军士啪地一声立正。
“你们可以在操场上找到鹰翼空降装备。尽快送上飞机，并确保学员们穿戴正确，从现在起，他们的装备安全就是你们的责任了。”
训练教官们点了点头，向捆绑好的鹰翼空降背包跑去。
军士长转身面向库尔特。“你居然打算让他们空降？”他惊讶地扬起两道眉毛。“而且还是晚上？”
“鹰翼空降装备是最安全的空降装备。”库尔特答道。
“恕我直言，长官，他们其中有些人还只有四岁。”
“动机，军士长。如果他们能做到这一点，他们就已经准备好面对我们必须让他们通过的艰难考验。”库尔特看着鹈鹕号喷出火花，烧焦那一片草地。“但以防万一，”他补充道，“还是部署好所有的运输机，等着救援。说不定会发生意外。”
门德兹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大口气。“遵命，长官。”他开始走向最近的一架鹈鹕号。
“军士长，”库尔特说道，“很抱歉，不得不由你来下这个命令。”
“我明白，长官，”门德兹回答，“你是他们指挥官。你必须激发并赢得他们的尊重。我是他们的教官。我理当成为他们最惨的噩梦。”他给库尔特一个苦笑，转身登上飞机。
谢恩紧抓着鹈鹕号船体一侧的塑料拉环。他与其他小孩比肩而站——沙丁鱼似地挤在一起，他就算松手也不会摔下去。鹈鹕号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但他仍然能听到自己胸口狂乱的心跳声。
这是他在多年前就开始的旅程的终点了。他听过像这样一架运输机发动时的声音，当时他听到的是轻型货船飞离丰饶星时喷射引擎的呼啸声。当时船上也是十分拥挤……挤满了试图逃离的难民，希望可以尽快逃离那些入侵家园的异兽。
六艘船里只有一艘成功地逃离。
有时候谢恩宁愿自己没能活下来，这样他就不必眼睁睁地看到那些怪兽烧死他的家人，焚毁他的故乡。
当海军派人到孤儿院来找他，问他想不想跟他们讨回公道，他立即自愿入伍。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他誓言要杀光星盟。
他们让他做了大量的测试，书面的一种，也验了血，然后是为期一个月的太空之旅，同时间海军人员依然马不停蹄地募集到愈来愈多的志愿者。
当他们终于钻进鹈鹕号，来到这个新地方时，谢恩还以为测试已经结束了。但他才刚刚踏上这块土地，他们马上又被赶回飞机上，送回空中。
惊鸿一瞥中，他窥见那个负责的人。他穿着的盔甲就跟谢恩在童话书中看到的一样：打败巨龙的绿骑士。这就是谢恩梦寐以求的。总有一天他要穿上那样的铠甲，杀死所有的怪物。
“检查你们的肩带。”一个年老的海军人员对着他和其他孩子咆哮。
谢恩拽一拽他们在三分钟前帮他穿戴好的黑色背包。掂一掂重量几乎跟他差不多，肩带已经紧得陷入他的肋骨里。
“谁有松动的马上报告。”该名男子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厉声大喊。
其他二十个孩子都没说什么。
“新兵，预备。”那男人咆哮。他聆听他的耳机，直到他头部附近面板上亮起了绿灯。那个男子在键盘上输入一串数字。
鹈鹕号的尾部咻的一声打开，坡道下降，旋风在谢恩身边打转，呼号声惊人。他大叫了一声；其他的孩子也跟着尖叫起来。他们全都往前推，挤到船舱的前半段。
那位年老的海军人员守在打开的舱门边上，脸上毫无惧色，无视于他的屁股后方不到一米处就是空荡荡的天空。那群蠕动不安的孩子让他看得一脸憎恶。
只见他身后一圈昏暗的橙色镶在世界的边缘。苍茫的暮色和愈拉愈长的阴影划过白雪皑皑的群山。
“你们排成一队，轮流往下跳，”那人喊道。“数到十，然后拉这个。”他伸手到他左肩上，抓住那边的一条鲜红色把手，假装做一个拉的动作。“有些手忙脚乱是正常的。”
孩子们盯着他。没有人有动静。
“如果你们连这个都不能做到，”那男人说道，“就不能成为斯巴达战士。随你们选择了。”
谢恩看着其他孩子。他们也看着他。
一个绑辫子，缺门牙的女孩上前来。“我先来，长官。”她喊道。
“好女孩。”他说道。“直接走到门边；抓住引导索。”
她像婴儿学步一样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到运输机门边，然后动也不动。她深呼吸了三口，尖叫了一声，然后往下跳。转眼间就被风带走了。
她消失在黑暗中。
“下一个！”那个老海军喊道。
所有的孩子，包括谢恩，慢慢排成了一队。他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居然这样做。真是疯了。
下一个男孩来到舱口边缘，低下头，尖叫一声。他往后跌倒，然后七手八脚地逃掉。“不行！”他说道。“没办法！”
“下一个！”男子大叫，至于蜷缩在甲板上的那个孩子，老海军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接下来的这个男孩看也不看地跳下去。然后是下一个。
很快就轮到了谢恩。
他突然手脚无法动弹。
“快点，败类。”他身后的男孩不屑地说道，还推了他一把。
谢恩往前踉跄了好几步——在离边缘只剩下半步时才紧急打住。他转身后，连忙克制住想报复那孩子的冲动。那孩子足足比谢恩高一个头，黑色头发覆盖在他的眼睛上，看起来像是没有额头一样。谢恩才不是怕这怪胎。
他转身面对从他眼前快速飞逝的夜晚。这才是他害怕的。
谢恩的双腿像灌满了凝固的水泥。扑面而来的风咻咻作响，他无法听到任何东西了，连他自己沉重的心跳声都听不到了。
他动弹不得。他卡在门边，完全没办法往下跳。
但现在，他很害怕，怕得甚至无法转身，无法临阵脱逃。不过，如果他坐下来，说不定他可以慢慢地一小步一小步地缩回去——
“去吧，蠢蛋！”他身后那个怪胎小孩又推了他一把。而且是很用力的一把。
谢恩掉下坡道，跌落在一片深夜当中。
他翻了好几个筋斗，一路尖叫，直到他无法呼吸。
谢恩看到一抹逐渐消逝的夕阳余晖，黑漆漆的地面，白雪皑皑的群山，以及闪烁的星星。
他吐了出来。
有些手忙脚乱是正常的。
红色把手！他必须抓住它。他将手往上伸，但什么都没有。他猛抓他的肩膀，直到两根手指头终于有了发现。他用力一拉。
一个撕裂的声音，有东西从他的背包里解开来。
谢恩挺直身体，两条腿在后方甩动。突如其来一阵足以让骨头轧轧作响的减速，连带让他两排牙齿啪地撞在一起。
旋转的世界终于停了下来。
谢恩喘着气，眨掉他的眼泪，看到最后一抹琥珀色的余晖逐渐消逝在世界的边缘，而星星像是在唱摇篮曲一样在他身边轻柔地摇晃。
头顶上狂风呼啸，吹得降落伞的黑色伞布上一波波的风纹。绳索将谢恩与这黑色伞翼连接在一起，双手本能地一阵抓。他一拉，伞翼转向，换个角度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这突如其来的转动让他再度头晕目眩，连忙放手。
谢恩眯起眼睛，认出轻轻滑过他周围的身影：一个个黑色降落伞就像是丰饶星上的蝙蝠一样。那些身形想必是其他孩子，像他一样滑翔在天际。
他突然激动得脸热了起来，因为他想起在鹈鹕号上，甚至连那么弱小的女孩都已经抢先一步跳下去，而他居然最后一分钟才临阵退缩……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被吓得这么丢脸的经验，谢恩可不想再来一次。也许，如果他能想象自己已经死了，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就当成他早在丰饶星上就已经与他的父母一起撒手人寰了。
他振作精神，将意念集中在这个画面上——想象自己已经死去而无所畏惧——并往下看，开始测试这个念头。首先测试的是：掠过他晃来晃去的双脚底下的两平方毫米的绿色方块。片刻之后，他意识到，那里就是鹈鹕号登陆的那片平原。一条条细线蜿蜒在平地上，由微小如萤火虫般的目标定点照亮这片场地。
“没什么可怕的。”他低声说道，试图说服自己。
他强迫自己拉下绳索，将角度调整为向下，加速往那片绿色的平原降落。
强风顶着黑色丝绸伞翼猛吹，并刮在谢恩的脸上。他不在乎，只想快点降落。也许，如果他第一个下来，他就能让大家知道他并不害怕。
谢恩看到底下有细小的人影以及鹈鹕号烧过草地所留下的焦痕。还没有看到其他人的降落伞。太好了。他是第一名，而且他就降落在绿骑士的面前。
谢恩碰到地面。他的膝盖撞向他的胸口，把里面的空气都挤了出来。
黑色伞翼里还鼓着风，拉着他的脚往回拖，将他拖到草地另一头，拖着他在泥巴里滑行。他上气不接下气，但他并不害怕。他只是很生气，气自己看起来那么愚蠢，还得手忙脚乱地跟这副降落伞搏斗。
鹰翼空降装备撞到围栏，并卡在那里，还在不停地翻腾。
谢恩起身，从降落伞背带、纠缠的绳索和伞翼中脱身。热腾腾的东西沿着他的腿淌下来。才不可能是他被吓得尿湿裤子。恐惧的心情还是让他忍不住瞧一瞧。原来是血，双腿背后的皮肤被划破了。他试探地走了一步，一阵火热热的感觉爬上两条大腿。
他笑了。不论是血或是尿，又算得了什么呢？总之，他做到了。
“嘿，蠢蛋。有什么好笑的？”
谢恩扭头一看，是推他一把的孩子。他躺在草地上，他还困在降落伞背带里。
谢恩走向他，忘了双腿的疼痛。
那孩子一个膝盖跪着，伸出一只手来。“我是罗伯——”
谢恩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鲜血从那孩子的脸上喷涌而出，他痛得在地上打滚。
他得为推了谢恩那一把而付出代价。他是唯一知道谢恩到了舱口才动弹不得，打算临阵退缩的人。他也得为此而付出代价。
谢恩开始用左右拳头狠狠给他教训。
那孩子举起手臂抵挡来势汹汹的拳头，但谢恩结结实实地打中好几下，打得他的指关节都脱皮。
罗伯特干脆用头撞谢恩，撞得他摔了下来。
罗伯特站起来，摘掉他的降落伞背带，然后咆哮着，跳到谢恩身上。
他们在草地上扭打翻滚，又是拳打又是脚踢。
谢恩听到清脆的一记响声，他不知道是他或是罗伯特的骨头折断了；他不在乎，他不停地打啊打，直到鲜血跑进他的眼睛，他什么也看不到了。
一只大手抓住了谢恩，并将他拉开。谢恩还在拼命挣扎，与一名海军人员架在一起，将他眼睛上方的眉骨撞得瘀伤，那男子松手丢下他。
“住手！”一个庄严而权威的声音下令道。
谢恩眨了眨眼睛，擦过流到眼睛上的鲜血。那个下令叫他们跳伞的银发男子站在他和其他孩子之间。
那个遭到波及的海军人员一边按着肿起的眼睛，一边说：“军士长，这两个打算杀了对方。”
“我看到了。”老人说道。他点点头，赞许地望着谢恩，然后转向罗伯特。
罗伯特不理会那老人，抡着拳头朝谢恩踏出一步。
“我说住手！”
罗伯特放下他的手，踉跄退了几步，仿佛挨了一拳。
“我觉得你说的没错，中士，”那个较为年长的海军人员说道。“他们真的有可能想置对方于死地。”他笑了，只不过一点也感觉不到他的笑意。还不如说他只是在呲牙咧嘴。“好极了。他们在第一次跳伞后还能打成这样？而且还是夜间跳伞？我的老天，我只希望其他人都有这样的精神。”